鹿台山有六个台形山峰,天心寨在最高台,海拔751米,是汝州西北地区的最高峰。台顶面积数十亩,上有一个大约二三十平方米的小庙曰盘龙宫,宫前种有十余种花木,鲜艳地开着,还有八九亩被开作农田。
择一休息日,登顶一览众山。这时,一位背着蛇皮袋的七旬老者走到跟前,一问是庙的筹建者和守护者、田的开垦人,因为老人耳背,须得大声说话,让我感到约略不便,便欲告辞,老人却极力邀请入庙小坐。我到天心寨今日是第四次,前三次庙门都闭着,于是便接受了邀请。老人介绍,庙里供的主神是女娲,还有一些陪侍的神,因为上下山的路是羊肠路,香客来的不多,香火也不太盛,好在老人家就在山下,儿孙满堂的,来守庙出于信仰的成分比较多。一番交谈下来,发现老人谈吐中颇有些学问,也识文断字的,一问在建国初上过初中,便说他那时算个知识分子了,老人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。两人从山上的已于民国三年(1914年)倒塌了的中国食疗鼻祖孟诜的家庙谈起,谈到此地的山水风景和人文掌故甚至民间神话传说,旅途之上特别说起了李白和他的朋友元丹丘,据历史记载和后人考证,生于公元701年的李白对老年隐居在鹿台山、年长自己80岁、活了92岁的孟诜仰慕不已,加之其弱冠之年就有交往的元丹丘也在鹿台山区隐居,李白至少在30岁、35岁、37岁三次来此山拜访,留下了《题元丹丘山居》、《题元丹丘颍阳山居》、《观元丹丘座巫山屏风》、《元丹丘歌》等壮丽诗篇。可惜孟诜、元丹丘的隐居之地,由于时间长久,已难考证出确切地址了。笔者和老人讨论起天心寨的发展,觉得此处文化积淀深厚,必有为人瞩目之日,但今日受各种条件的限制,尚不能有大的发展,请为以后做好准备,老人不住默默点头。一个小时后起身告辞,老人执意相送,翻过一个山头,老人指示了下山捷径笔者拱手相别,老人亦拱手,山道盘旋,笔者回头挥手如是再三,老人亦挥手,直至半山腰处看不到老人的身形,笔者的眼睛有些湿润了。
走在山间小道上,看着稀稀落落的松树和其他树木以及干涸的沟壑,估计森林覆盖率在百分之十以下。联想到山上的天心寨,当地人说寨子是自然形成的,过去这里的寨墙很高,夜里寨墙上挂的灯笼在汝州城就能看到。后来山上的树木被砍伐,水土流失,天然石墙的倒坍不过是几十年的光景。不禁会想,以今天山水风景,孟诜、元丹丘会前来隐居吗?即使前来隐居,李白会再三来访并写下情感激昂、脍炙人口的诗篇吗?
所幸是在雾里,可以畅想1200多年前,在鲜花盛开的季节,兴致勃勃的诗仙李白,放白鹿于青崖飞瀑之间,在元丹丘的陪同下,登上一台二台乃至六台台顶,在山寨置酒豪饮,而后南瞰浩渺的汝海(今之汝河),北眺巍峨的嵩山,作《元丹丘歌》而歌之:“元丹丘,爱神仙。朝饮颍川之清流,暮还嵩岑之紫烟,三十峰长周旋。长周旋,蹑星虹,身骑飞龙耳生风。横河跨海与天通,我知尔游心无穷。”元丹丘抚掌大笑。尚不能尽兴,李白复作《将进酒》而歌之: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丝暮成雪。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天生我才必有用,千金散尽还复来。烹羊宰牛且为乐,会须一饮三百杯。岑夫子,丹丘生,将进酒,杯莫停。与君歌一曲,请君为我侧耳听:钟鼓馔玉不足贵,但愿长醉不复醒。古来圣贤皆寂寞,惟有饮者留其名。陈王昔时宴平乐,斗酒十千恣欢谑。主人何为言少钱,径须沽取对君酌。五花马,千金裘,呼儿将出换美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。”
李白一生扑朔迷离,出身扑朔迷离,行踪扑朔迷离,许多传说也只能当传说看,许多考证也不过是追求名人效应的一家之言。然到过汝州却是不争的事实,一则汝州乃南北通衢,是其从四川到长安的必经之地,二则那时的汝州山川秀美,流连盘桓也是意中之事。李白,这个被我们称作诗仙的人,“斗酒诗百篇”的背后我看到的是勤奋,“天子呼来不上船”的背后我看到的是悲愤,“且放白鹿青崖间”的背后我看到的是知识分子的傲骨。
有人赞誉李白的诗字字珠玑,斗酒诗百篇、一生上万篇的李白写出的东西怎么可能字字珠玑呀?其诗收入《全唐诗》的不过区区几百首,后人花大力气收集整理的《太白全集》不过九百首,除了因历史久远散失了一部分外,我们不得不说,李白还写了不少平凡之作因没有存世的价值而失传了。因为诗歌已融入他生命的每一个细节,写诗于他如同日记,你无权要求别人的日记篇篇精彩!古今的人们,研究李白之后,有人为酗酒找到了理由,有人为傲慢找到了理由,有人为懒散找到了理由,也有人也能斗酒诗百篇而终生无一句传世,错在李白乎?自己乎?
笔者突然想到吟一首李白并不著名的《秋夜宿龙门香山寺》结束当日的旅行,找一找对李白的真实一点儿的感觉。有道是:“朝发汝海东,暮栖龙门中。水寒夕波急,木落秋山空。望极九霄迥,赏幽万壑通。目皓沙上月,心清松下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