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三,大雾。我在鲁山法院和张良法庭之间奔波。年底到了,总会让人有一种非一般的感觉——忙! 于是,作为常住派出法庭的同志,在县法院的时候,就是不同部门不停的跑,办公室、打印室,打印判决、盖章、汇报案情。 处在这股洪流当中的时候,那你才会清晰的看到,在这股洪流当中你的渺小和无能为力,你只能被这股洪流推着你在漩涡中打转。
出门的时候, 我的天啊,能见度只有十米,甚至十米都不到,于是我们小心翼翼的跟在其他车的后面,平时四十多分钟的路走了一个多小时。沿途,有两起相撞的事故。在为他们的不幸感叹的时候,也让我们更加的小心翼翼。
冬至,是一年当中日照时间最短,黑夜最长的时间,在冬至后的第二天,为了能够更好的,有更充足的时间送达,于是我们庭上的法官和法警刚吃过午饭就出发了。也许是连日的奔波,再加上这么厚重的雾霾,我竟然晕车了,一路上头晕晕乎乎的,还伴随着阵阵的恶心欲呕的感觉。
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在鲁山和叶县的交界处,但是被告所在的村庄属于叶县境内。这个地方属于丘陵地区,尽管雾霾阻挡着我们的视线,但是,目之所及,高高的石山横亘在我们面前。雾色蒙蒙,天空中飘洒着细微的雨丝。想想自己参加工作以来的种种苦难,自己的稚嫩让自己像一个陀螺一般旋转,远远没有这山的气度,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风雨如晦,它都这么,如渊渟岳峙。
这条送达之路让我竟然感慨万分,忽然间觉得 ,眼前的情形描写的不正是如此么?诗云:“地势极而南溟深,天柱高而北辰远。关山难越,谁悲失路之人;萍水相逢,尽是他乡之客。” 作为一个漯河的男孩子,“远嫁“到他们口中的大鲁山,奔波在平原与山区之间,作为一个在平原长大的人来说,我对这里的景象,总是充满着乐趣。
由于是两个县的交界处,许多村庄都没有公路相通,有的只是崎岖不平的泥泞盘山路。在这颠簸的路上,加重的只是我的呕吐和头昏脑涨。没有想到的是,考验还在后面,就在导航显示离我们要去的村庄还有两公里的时候,这个唯一到村庄的路竟然被一条大河阻隔开来,由于河底是厚厚的淤泥,车子开下去就会被淤泥淹没,此时,我们已经送达了四个小时,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这将是我们送达的最后一个村庄,但是当时,大家毫不犹豫的一致决定:弃车步行。由于河面较宽,我们从河边搬来了石头垫脚,踏水而行。我忽然间,鼻头酸酸的。
当我们走进村庄的时候,小山村笼罩在深深的雾霾中,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来告诉我们这个小山村的宁静。有几家的院落内隐隐荡起袅袅炊烟。
顺着路人的指示,我们到了被告的家附近,路边有几个老乡在围拢在一堆篝火旁取暖。我们上前问道:老乡,阿天家在哪里?一个中年男人冷冷的回答:”不知道,我不是这个村子的人。“从送达多年的经验,我第一感觉就清楚地知道,这是一句谎话。不是这个村的人,这么冷的天,这么偏僻的村落,你能有闲情逸致串门?我走到隔壁一家小卖铺,老乡,阿天家在哪里住?老乡手一指——隔壁。后来才知道,说不知道的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阿天的父亲。
我走进隔壁的小卖铺,迎出来一位中年妇女,脸上带着乡里人特有的那种防备。我们连忙表明身份和来意,我们是来送达民事起诉状、传票、应诉通知书的。我问:阿天在家么?阿姨回到:我是阿天的母亲,阿天在昆山打工,没有回来。
店铺里面有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,长得唇红齿白,面如冠玉,清秀的惹人可爱。阿天的妈妈说,这是我外孙。同行的法警逗着他玩,阿天是你什么人啊?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说:我舅舅。”你舅舅人呢?“ 在外面烤火!”小孩子甜甜的回答道。
这时候,传来阿天母亲对小孩子的呵斥:“电视关了,滚屋子里去!”
法警迅速的到门口把阿天带进屋子。我们很详细的给他解释了案情,然后在地址确认书和送达回证上签了字,按了手印。
也许,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。你认为我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。
我清晰的记得回家的途中,浓雾深锁,但车窗外,早已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,伴随我们的是送达完成的喜悦和饥肠辘辘。我们这就踏上了归途。
返回法庭的时候,雨滴早已变得更加密集。
我是用冲锋一般的速度奔向法庭的厨房,在这冰冷的天,做好的饭放也放凉了。我掀开锅,已是微凉的小米红薯稀饭!但是,转头却看见地下的洗菜盆里面切好的白菜,才知道法庭坚守的同事一直也在饿着肚子等我们。闻声赶来的宋法官亲自下厨,一会儿工夫,热气腾腾的自制揽锅菜端上餐桌。
喝着热过的稀饭,全庭干警讨论着送达路途上的见闻,吃着可口的自己亲手做的菜,其乐融融。
虽然身处法庭,但我想,家,也不过温馨如此吧!对于身处鲁山的外地人,也让我深切的感受到了——家,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揽锅菜!
宋法官说,在听到我们回来的停车声的时候,在这冬日的寒夜,一副温柔的画卷向我们铺展开来:“日暮苍山远,天寒白屋贫。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。”
不说了,写判决去了。